第(1/3)页 省城西郊的宾馆小楼隐在几排高大的梧桐后面,夜色里只亮着零星几盏窗灯。 楼门口站着两个人,穿着便装,但站姿笔挺。 李毅飞的车在院子里停下时,其中一人迎上来,确认身份后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 “在二楼,207。”引路的年轻干部声音很低,“王组长在楼上等您。” 楼道里铺着深色的地毯,脚步落在上面几乎没有声音。 王组长——一位五十岁上下、面容肃正的纪检干部——站在207房间门外,见到李毅飞,点了点头。 “里面都准备好了。”王组长说,“我们的人在隔壁,按规定要全程录音录像。李省长,时间控制在一个半小时内,可以吗?” “可以。”李毅飞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,里面是他在路上买的几样熟食和一瓶本地产的高度白酒,“这个,能带进去吗?” 王组长看了看:“领导批准过,可以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令书记这两天情绪还算稳定,但话很少。 您进去后,他主动提出要见您,应该是有话想说。” 李毅飞点点头。 王组长这才掏出钥匙,打开房门。 房间是标准的宾馆套间,但显得有些空荡。 令天明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,穿着普通的灰色夹克和深色裤子,头发梳得整齐,腰背挺直。 听到开门声,他转过头来,目光和李毅飞对上。 那一瞬间,李毅飞心里还是紧了一下。 这位曾经的老领导,头发白了大半,眼窝深陷,但眼神依然锐利,甚至还带着几分惯有的审视意味。 茶几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简单的菜肴:半只烧鸡,一碟花生米,一碟凉拌黄瓜,还有两个玻璃杯。 王组长退了出去,门轻轻合上。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。 “老领导。”李毅飞先开口,把塑料袋放在茶几上,从里面拿出那瓶白酒,“带了一瓶酒,江省本地的老牌子。” 令天明的目光在酒瓶上停留了几秒,嘴角牵动了一下:“坐吧。” 李毅飞在对面沙发坐下,拧开瓶盖,先给令天明面前的杯子倒满,又给自己倒了半杯。 酒香在空气里散开,是那种很冲的粮食酒的味道。 “这酒菜钱,我付过了。”李毅飞说,“不能让别的同志垫。” 令天明端起酒杯,没喝,只是看着杯中透明的液体:“你还是这个脾气,分得清。” “老领导教的。”李毅飞也端起杯子,“我敬您一杯,感谢您当初的教诲。 我时刻铭记着一个纪检人的职责。不管现在在什么岗位上,都没忘记我是从纪委出来的。” 令天明看着他,看了好几秒钟,然后一仰头,把整杯酒干了。 高度酒烧喉,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白泛红。 “毅飞啊,”他放下杯子,声音有点哑,“没想到,咱们在这个地方,能坐下来喝酒。” 李毅飞也喝干了杯中酒,辣得他皱了皱眉。 他拿起筷子,夹了块鸡肉放到令天明面前的碟子里:“您吃点菜。” 令天明没动筷子,只是靠在沙发里,目光看向窗外。 窗帘拉着,只能看到布料后面隐约透出的夜色。 “人这一生,”李毅飞缓缓开口,“都是在错和对之间来回徘徊,没有人能一直对下去。 但咱们的组织非常有包容心,对自己的同志更是如此。 当我们要做错时,得和组织说,让组织给我们指引方向。” 李毅飞顿了顿,看着令天明:“我不知道您身上发生了什么事,让曾经那位刚正不阿的铁汉子,变成这样。” 令天明终于收回目光,落在李毅飞脸上。 他笑了笑,那笑容很苦涩,像是从很深的地方挤出来的。 “诱惑太多了,毅飞。”令天明拿起酒瓶,给自己又倒了一杯,“金钱,美色,权力,时时刻刻都在围猎你。 那些不法分子,想方设法地靠近你,讨好你,给你挖坑。 一不小心,就着了道。” 令天明端起酒杯,这次没急着喝:“你现在位子还没到我这个高度,感受可能不深。 等你也到了我这个年纪,坐到我这个位置,迟早有一天,你也会有这样的感慨。” 第(1/3)页